【簇邪】交错

※:一次下斗让黎簇接触到了一种奇诡的丝线,经由此,他得以参与到吴邪的过去之中。

“这斗不太寻常。”黎簇副手找来的当地土夫子把这句话重复了第二遍。
“你要是说这斗普普通通,我可能还多看你一眼。”黎簇嗤笑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他接触这一行的起点太高了,这几年也没少下地,能真正令他讶异的东西不多了。


这个土夫子很突然地停了下来,跟在他后面的伙计正在观察壁画,一不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土夫子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但没出言怒骂,他反而用一种格外严肃的语气说:“这地方不对——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意思?”黎簇皱了眉,手向别在大腿一侧的弯刀靠去。
“我一直以为这是淮南王旁系的墓,但是你看——这斗的格局太大了,而且这壁画的用料,是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矿石。”
“还有呢?”黎簇往前跨了一步,借着身高优势从上往下的俯视着土夫子,“还有更关键的东西——你最好快点交代。我耐心一直不好。”
“你看顶上 ”土夫子手往上指,“这些银色的丝线,我曾经见过。他们是淮南王最宝贝的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任何旁系——不,是除他自己的墓穴以外的地方。”
“你还有五分钟时间把你的故事讲完。”黎簇看了一眼表,“然后你得告诉我们现在是要继续走还是原路返回。我这次只是顺势帮郑老一个忙,没必要把命都搭进去。”


“这不是故事。”土夫子把这句话说得很慢,“接触过这种丝线的人,我认识两个。他们出来之后神智都变得不太稳定。我花了三天的时间跟着其中一个,终于在他清醒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问出了丝线的事情。”
“他有什么功效,能拿来熬汤么?”黎簇在调侃,脸上却没有笑意。
“他能让人参与到别人的过去里”土夫子直视着黎簇的眼睛说。
黎簇很想摇着他的肩让他少看点志怪小说,但这老家伙的神情太过认真,黎簇不得不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的话。
“这是说接触这种丝线的人可以随便改变过去?”
“不是。”土夫子摇摇头,“它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你只能参与到对你而言比较重要的人的过去里,而且扮演的角色对这个人的人生轨迹没有太大影响。”
“什么东西这么智能?”黎簇说,“你只确切接触过一个人,为什么能得出这么具体的结论?”
“因为还有其他人也在研究这种丝线。”土夫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你会在不同的角色之间切换,接连看到你认识这个人之前他做过的一些事。”
“……这不是我参与,而是我附身到曾经和他有过接触的路人甲乙丙丁身上,看看他过去是什么样。”
“不,你有自我的意识,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操控这些角色。”土夫子又一次否定了他,这让黎簇不太舒服。
“等于我穿越到过去扮演npc,还是我的熟人见过就忘的那种。”
“……没错。”黎簇猜土夫子大概是没弄懂npc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头,“如果你和他认识得很早,你大概只会扮演一两个角色。但如果你和他认识得比较晚,你可能会被过多的人格和记忆压垮。”
“然后就会变疯?”
“没错。”土夫子检查了一下背包,“所以我们最好原路——黎老板?”
“你可以先出去。”黎簇转过身,点了几个他的亲信,“——你们和我来。”
“黎老板,这种丝线的效用真的就是我所说的那些。”
“我没有不信你。”黎簇回道,“不过这种副作用已经对我没效果了。”
他回想起那些和费洛蒙为伍的日子。
——不停地接触他人的记忆和人格,这种事他做过太多了。


黎簇带着一小只队伍往墓穴深处走去,在一个岔路口,顶上的丝线分成了四股。
他仔细丈量了一下,选了直径最大的那一条。
黎簇把冷焰火插在地上,对伙计说:“在这等我,这根冷焰火烧完之前我会吹哨,如果我一直没有动静,你们就上去找人。”
他挑了几件装备,把背包丢给伙计,拿出另一根冷焰火开始往岔道里行进。


岔道里的温度似乎比之前还要更低一些,黎簇走在丝线的正下方,眼看着那丝线从笔直变得歪歪扭扭。
丝线拐了一个大弯,黎簇把视线放低,看见了右手边的出口。
黎簇掏出陶制的哨子吹了一声,然后跟着丝线拐弯。
出口连接着一个大约二十平的偏室,看起来非常小气,甚至连墙壁边缘都没有修缮完全。
但那丝线却在这件小墓室的顶上盘踞起来。
黎簇把冷焰火举高,瞧见了清晰的花瓣图案。
墓室的四角各有一个半人高的木箱,保存十分完好,和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黎簇没有贸然行动。
他上下比对着丝线形成的图案和木箱的相对位置,走到西南方向的木箱旁干脆地用刀撬开了顶盖。
里面是一个长型花苞状的银器,底部还上了墨绿色的漆。


黎簇用钩子把那东西取出来,搁在地上。
没有任何机关,就是一个普通的银器。
黎簇正打算把它放回去,听见东北角传来微弱的响声。
东北角的木箱顶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凸起,黎簇拉开距离,用可伸缩的长棍远远地将凸起往下按。


木箱所在的那块地整个塌陷下去,露出一个很不规整的洞口。
——这墓修得实在太糙了。
黎簇鄙夷地想。
——难道是墓主只觉得这丝线重要,其他东西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么?
——又或者是,他百分百确信这丝线会让胆敢冒犯他清净的人一个都回不去,或者说,回去了也变成疯子。


“想不到吧,我是蛇语者。”黎簇一边说着一边跳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要大得多,而且终于有了淮南王墓该有的样子。
四面的墙壁和墓室顶部都密布着银色的丝线。丝线沿刻好的凹槽爬行,一部分在靠近地面的区域组成了细小的文字,一部分组成纯装饰性的一些图案,而另一些则汇聚到了墓室顶部的中央位置。和之前他看到的那种零散的花瓣图样不同,他头顶上是一朵从内向外发散开的完整且肥硕的莲花。
黎簇矮身在地面上摸索,很快找到了一条缝隙。他拉开胸前的小包,抓出一把磷粉,沿着缝隙均匀地撒着。
片刻后,他直起身。
磷粉勾勒出一个矩形——长宽的数值都不小,应该是主棺不会错了。
“第一口就来真的。”黎簇捡了几个石子往磷粉标识的范围里丢,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看向那些小字。
文字的前半段内容就是正常情况下会有的墓主生平和事迹,但后半段却没有对淮南王的宝贝丝线做任何详尽的叙述,而是用比前面稍大的字写了几句顶针诗。


——丝线危危缠作股,股绕丝连还作花。
花无蝶引影自盛,盛如银川盛如霜。


“……花无蝶引……影自盛。”黎簇捡起木箱的残片,一块一块丢到主棺上方。他又拿了绳子爬回偏室,把其余木箱里的银器一一带了下来。
“应该差不多了。”他把或浑圆或细长的花苞状银器捆在一起,往主棺顶上一丢。
原本仅是静止图案的莲花居然活动起来,花瓣向下翘起,让整朵莲花变得立体。
数条银色的丝线从花瓣的尖端处垂下,因惯性微微荡着。


“这就是最后的防线了。”黎簇把装备卸下来放在角落,抬手脱下外衣。


——让我见识一下吧,你到底是多玄乎的东西。


黎簇深吸一口气,踏进了磷粉围成的矩形之内。


他睁开眼,看见了一条陌生的墓道。
——根本没什么穿越不穿越的,这东西只是把我带进了另一条路。


黎簇带着些许失望回过头,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看着那张脸,头皮发麻。


这个人是吴邪。
是还很年轻的吴邪。


他在心底嘲笑着自己。
他以为他会看到他爸,或者看到苏万和杨好,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明显还很菜鸟的吴邪。
——所以我的潜意识认为他很重要?


黎簇晃晃脑袋,把脸转回去。
“出什么事了吗?”
他听到吴邪问。
那是对局势完全没有掌控的人无知又担心的语气。
“没什么,跟着三爷走就是了。”
他说出脑海里的一些关键词。
“你看到小哥了么?”
吴邪又问他。
“谁?”
他反问过去——这个称呼不在他的记忆范围内。
“啊……就是张起灵。”
吴邪似乎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用比刚才更小的声音回答。
“我不清楚。”
他又看了吴邪一眼。


身板还不怎么结实。
眼神四处乱转。
在斗里显得束手束脚,比起解决问题,更注重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你很像我。
黎簇想起吴邪的这句评价。


——放屁,你比我还怂点。
黎簇在心里骂了一句,刚想报复性地调侃一下吴邪,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


他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泥泞的红土,他如果再走一步,就会直接撞上雨林植物垂下来的巨大枝叶。
他身上的装备比刚才好些,他看向自己手里的柴火。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他循着记忆回到营地,刚坐下来,就看到吴邪也在火堆旁边。
“小三爷,别太紧张,他们很快就出来。”
他的一个同伴安慰道。
“嗯。”
吴邪应了一句,整个人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小三爷后悔了么?”
他听见自己用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
“是我自己要跟来的。”
他讲话的声音有些怪,带着鼻音。
吴邪看向他,黎簇看清了火光下他略微发红的眼角。
——他还会哭么?
黎簇稀奇地多瞅了几眼。
这人在他面前太过疯疯癫癫,偶尔展露出来的温和也仅止于温和而已。
他没见过吴邪这么没防备的样子。


“……小三爷……”他朝吴邪伸出手,只抓住了冰冷
的红木栏杆。


他认识这个地方,这里是新月饭店的二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对面的雅座上。
吴邪,王胖子,还有张起灵,穿着考究的黑西装坐在那。
不得不说,吴邪倒腾一下还是很能看的,虽然总体上不比他旁边那位,但给人的印象要更加舒服,
吴邪显得很自信,也许是因为他身后的两个人。
——铁三角的成名时刻。
王盟这样说道。


吴邪在那件藏品摆上来时笑了,他的目光掠过其他买家时,和黎簇有了一秒的对接。


好戏开场的前一秒,他被扔到了寒冷的雪山上。


他这次的运气不太好,接到的角色是一个运送生活物资的当地人。
他麻木地拖着货物朝山上走,心里猜想着再过一会吴邪会不会从石头后面蹦出来,举着刀让他把物资交出来。
但什么也没发生。他顺利到达了目的地,一座修在峭壁下的古寺。


“这是这个星期的量。”
他简单交代了一句。
“辛苦了,进来喝杯茶么?”
黎簇唰地抬起头,看见了脑袋剔得精光,穿着暗红色喇嘛服的吴邪。


“怎么这么看我,我又不是让你给我带一麻袋——我只要一块,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没忘。”他从麻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吴邪手里,“茶我就不喝了。”
“以前也没见你客气。”吴邪没再挽留,缓缓合上了寺庙的门。


——还以为他有多虔诚,还不是偷偷贿赂人家给他带肉。
黎簇发现吴邪的脸又年长了一些,离他记忆里的样子更近了。


“……我操。”
他揉了揉背,痛感还没消失。
他们一行人从高处摔了下来,不少人还在喘气,大概是为了躲避追赶他们的东西跑了不远的距离。
一个人率先站了起来,清点了一遍人数。
还是吴邪。
脸上有些绷不住的紧张,但手下功夫已经熟练多了。
吴邪带着他们一路往深处走,进了一间四周挖了小型河道的墓室。
“别乱动,踩着我的脚印走。”
吴邪低声下了命令。


这大概是吴邪头几次作为队伍的主心骨下斗,他能感受到吴邪和其他人之间紧绷的关系。他们对吴邪的本事还算信任,但对他本人却算不上尊敬。


“吴老板,你确定是走这条路?”
队伍中的一个人问了一句。
吴邪的眼神很快冷下来。
“别乱动,也别问,跟着我走。”


他知道吴邪在逼着他自己。
他和黎簇不一样,他的本性和这一行的相性实在是不好。


黎簇眼看着吴邪的影子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一条银色的丝线。


“先来两杯白开。”吴邪对他说。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黎簇忍着吐槽的欲望问。
“先这些。”
他在座位上读着自己的笔记,鼻梁上竟然还架了一副眼镜。


他的样貌和当初划他缝线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快十分钟,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人坐在了他对面。
——是蓝庭。
黎簇记得这个人。


他们的闲聊还没切入正题,黎簇就向后倒了下去。


那个土夫子还是跟了过来,他扶住黎簇,把他的头靠在墙上。


“你是谁?”
土夫子问。
“我是黎簇。”
黎簇拍开他的手,眼神清明。


“出去吧。”他说。
“那斗里的东西呢?”
“我不瞎,你背上那包是鼓的。”黎簇把绳索在手上绕了一圈,“你挺聪明,没有浪费时间。我没事,走。”


土夫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
他又在主墓室里待了一会,似乎想把里面的景象刻在脑海深处。
“……也许我该去联系这世上的另一个人了。”
他对着满室寂静说。


黎簇挑了几件合意的东西,和郑老打过招呼后便上了火车。
他没有提及主墓室里发生的事,也没有再问土夫子什么。


土夫子在地下室里擦拭着明器上的锈斑。
他摆在桌子上的手机还亮着,上面是一条匿名发送的信息。
——“吴老板,有事需见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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