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洛

※：高中AU
※：其实是新年篇
※：情人节篇……还没写完【】
※：本章熄火

『贰』

新年伊始，摆脱了学校桎梏的源氏连续两天没有回家。
半藏忍无可忍的去街机厅里拎回抱着好几个洋葱小鱿的源氏。
“收拾东西，明天要去老家的神社。”
“……啊？”
源氏没反应过来，神社对他来说是太过久远的记忆。
他只在五六岁的时候跟着大人转过一圈，其他时候都找借口搪塞了。
原因无非是山里网络不好，以及半藏不陪他去。
半藏去参拜时往往不叫他。
——完整的礼节很麻烦，你不会喜欢的。
那时刚上中学的半藏皱着眉头说。
——等你懂事了再和我去。

所以我现在算是懂事了？
源氏想问，又问不出口。
他伸出手，想牵住半藏。
而后者刻意加快了脚步。
这种微妙的关系极速发酵着——他们已经做了更进一步的事，却没有表白。
更具体的说，是半藏。
“山里会冷，记得带厚实的衣服。”
“嗯。”
“不要玩失踪，好好跟着我。”
“知道了。”
“你快成年了，对这种事情能不能上心一点。”
“我尽量吧。哥，你也知道我未成年啊？”
半藏被将了一军。
“……还不是你先……”
“可你没有拒绝啊——你那叫纵容。”
“对。”
半藏难得的赞同道，
“我就是太纵容你了，你才会像现在这样。”

源氏吐吐舌头，不安分的扯着半藏的袖子。
“哥，你猜我参拜的时候会许什么愿望？”
“猜不到，你也不用告诉我。”
——“龙神会保佑一切的。”

源氏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短，短到他来不及捂热半藏的手。
弓手的手心有薄茧，摸上去意外的舒服。
岛田家虽然祖上似乎很有些声望，但到近代也几近消亡了。他们的父亲做着与之毫不相干的海外贸易，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半藏能喜欢弓道令家族里的老人很欣慰。
——就像古代的家主一样呢。
他们如此赞扬着。
“哥哥不当家主。”
小小的源氏脆生生的反驳。
“哥哥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元月落雪，山路如银。
深山里人迹罕至，走到半山腰才能找到一处落脚点。
面积不大的青年旅社里住了几个外国人，他们向初次见面的源氏和半藏说新年快乐。
“你们也来神社参观吗？”
亚洲面孔，绑着马尾的女孩好奇地问。
“我们是回老家，这是神社的下一代继承人。”
半藏给了源氏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
“别乱说——我才不待这么冷的地方。”
众人嬉笑着，在暖和的旅社里温酒。
在半藏喝醉之前，源氏扶着他离开了。
坐在圆桌右侧牛仔打扮的年轻人向友人抱怨:“真可惜，他好像名花有主了。”

半藏将脸埋在被子里，外套都没脱。
——他一喝酒就犯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样很危险啊……
源氏戳着半藏的脸。
——万一你一个人来被什么小牛仔盯上怎么办？
半藏翻过身，抱紧棉被。
——喂喂喂，我呢？
源氏不服气地挤进棉被和半藏中间。
——嗯……哥哥的胸真棒。

负责供游人参观的表神社日常管理的式子婆婆，六点时就等在门口。
“欢迎。”
她意外地看见半藏身后的刺猬头少年。
“啊，你真的染了绿头发啊。”
“……婆婆好。”
源氏在半藏的威压下仅是鞠躬问好。
“哎呀，你快要成年了吧？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你不知道吗？”式子婆婆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半藏。
“据说这个时候许的愿望是最灵的哦。”
半藏附和地点头——他本来想今天说的，都是因为源氏趴在他身上睡得一本满足的样子实在太欠揍了。
“这种远离市区的神社已经很接近神明了——那我这次许的愿望，不管多难都会实现吗？”
“会的。”
婆婆肯定地说。
“一定会的。”
黑发的少年下意识地，看向神社茜色的鸟居。
——如果我和他许了一样的愿望，实现的几率会是百分百吗？

灰鸦飞离屋顶，白鸟落脚山林。
源氏走在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上。
这是山背面的，受尊敬的客人和岛田家的内三辈可以踏足的朝圣之路。
枯燥无味的山路，因为源氏身边缄言少语的人，被给予了“希望不要走到尽头”这样少有的期许。
半藏纵容他牵着自己的手——源氏的手心一年四季都热烘烘的，不像他，会随着天气降温。
“你想好了吗？”
打破寂静的是半藏。
“新年的愿望。”
“差不多吧。”源氏空出来的手捂在半藏脸上，“——你还真是，再怎么给你热度都不能变暖和吗？”
——他没有喊哥哥，也没有喊半藏。
简直就像恋人之间互相揶揄。
“是啊。”半藏回答，“所以不要牵着我了。”
“你害羞了。”
源氏无赖的攥得更紧，然后取代了半藏的领头位置。
“接下来我来带队，所以不要担心了。”
——“也想想你自己的愿望吧。”

眼前的，真正意义上的龙神栖息之地，出乎意料的古旧。
该说是保留历史的气息呢，还是单纯的无暇修缮。
神社旁边的小路上甚至丢着一个不知年月的纸灯笼。
“它真的会住在这种地方吗……？”
“也许到了新年才耐着性子住几天吧。”
半藏一边揣测着龙神的心意，一边恭敬地将两枚铜币投进木箱中。
“说起来，绘本里的龙是一条绿一条蓝——难道我应该染蓝色吗？”
“……爸会砍我的。”
源氏顺着半藏的话想象了一下。
——不行，哥哥的黑发对他来说就像大部分男性眼中的大和抚子一样美好。
还有，半藏本身就很像——
“别发呆。”
大和抚子踢他的小腿肚。
“快点弄完快点回去，晚上还要降温。”
半藏瞪了源氏一眼，朝彩绘的神龙鞠躬。
“这一年也拜托了。”
源氏紧跟着行礼。
“拜托了……请听到我的愿望。”
半藏对貌似很诚恳的弟弟感到好奇。
他悄悄睁开眼，发现源氏也在看他。
“哥，神龙会发现的。”
“不过它很喜欢你，所以它会原谅我们的。”
源氏做了九十度的鞠躬，又手痒的晃起垂铃。
“这地方真好啊，像是我们两个人的。”

——“还有，我也喜欢你。”
源氏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抱住他，恶趣味地往半藏的衣领里吹气。
“……好了，放开。”
“哥。”
“什么。”
“怎么办，下雪了——现在下山是不是太晚了？”
“除非你有马。”
“雪地里骑马出行的战国武将吗……哥你果然很喜欢大河剧。”
“不要瞧不起渡边谦*！”

“啊……是说政宗大人那部剧吗？”
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了，应该已经六十岁的式子婆婆很有精神的参与谈论。
“真意外啊，突然就下雪了……还好我在附近的林地里找菌类。”
“我包里还有其他的食材，今晚就在那里吃火锅吧！”
“啊？那个看起来快要被雪压垮的建筑物？”
源氏不为所动的准备离开。
“……哥？”
“那个……真的可以吃火锅吗？”
“可以哦，我有时候也在这里借宿的，并不是什么满是蜘蛛网的房子。”
“啊……那偶尔吃一次也好。”
——什么偶尔啊……
源氏盯着半藏的侧脸。
——你明明就没有吃过。

“啊，我汤是不是舀多了？”
“不，刚刚好。”
“这个可以吃吗？”
“还没熟，等一下。”
岛田家的长子端坐在冒着热气的汤锅前，认真观察着香菇的上下浮动。
“……熟了。”
源氏和式子婆婆同时说。
于是，半藏新一轮的扫荡开始了。

——他以前有吃这么多吗？
源氏习惯性的添着火锅底料，圆桌旁只有他和半藏两人。
式子婆婆留下一个不明不白的微笑之后就离开了。
——是在说“加油”吗……
源氏无奈地想。
——啊啊，他看起来快要爱上这口锅了。
“源氏。”
“啊？”
“真好吃。”
半藏满足地，靠在他肩膀上。
“不用加了，我吃饱了。”
“我还没有。”
“那你就……”
源氏亲了他嘴角还沾着饭粒的哥哥。
“嗯，差不多饱了。”
花了十秒来领悟这个调戏的半藏被圈在源氏怀里，没有出言呵斥。
该死的吃人嘴软。
“为什么？”
“……去餐厅点单人火锅太奇怪了吧……我也不参加联谊，在家吃饭的时候你也没有做过。”
“我以为你不喜欢。”
“香菇和白菜很美味，还有萝卜。”
“……哥，要吃火锅我做给你，不准出去吃。”
——“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太犯规了。”
源氏毛毛躁躁地品尝着酱豆腐味的半藏。
后者犹豫地把手搭在源氏腰间。
“不行……”
“……哈？”
“没有暖气会感冒的，而且也没有换洗衣服。”
源氏避开半藏的目光，简单的收拾好碗筷。
“……你要去哪？”
“隔壁还有个杂物间……哥哥晚安。”
明明是自己凑上来的。
——现在算什么啊，逃跑吗？
“源氏。”
被叫住的年轻人偏过头，等待着。
“……晚安。”

——我也，彻彻底底地逃掉了。

“没有着凉吧？”
“没有，婆婆。”
“源氏呢？有好好和龙神大人对话吗？”
“……大概吧。”源氏抱着神社特供的压花年糕，兴致寡然。
“睡得不好吗？”式子婆婆关心地拍着源氏的手臂，“下山的时候走慢点，说不定能看到花。”
“花……？”说话的是半藏。
“现在还能开花吗？”
“只是可能。”式子婆婆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她又敛起笑意，回望身后。
“请您降下希望吧。”
——岛田家的守护者。

“……年糕很重吗？”
半藏停下来，对落后了好几步的源氏说。
“没——我只是想看雪。”
源氏说话时看着寥落长着些乔木的雪地。
“走快点，我不想再拖一个晚上。”
半藏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他。
沉默而疏离的山路走了很久——也许也没有很久——直到半藏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源……源氏！”
他喊。
“哥！我在这！”
半藏在两棵枯树的间隙中发现了源氏绿色的头发。
——像新叶。
他想。
“你在做什么……被雪埋了？”
源氏只是笑笑。
他神秘地扯着半藏，让他也蹲下来。
然后捧出一簇被冰雪拉长了生命轨迹的金木犀。
“哥哥，是花。”
他将金木犀放在半藏手中，说了一句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金木犀的花瓣不可避免的蜷缩着，但依稀可以看出金黄色的印记。
“我是，叶。”
“我干枯了也无所谓。”

半藏用食指摸着花瓣——下一秒，他把花埋进雪地里。
“……我知道了，我，我以后再也——”
半藏懒得和源氏多说，他抱住极力掩饰慌张的，说不定快要哭出来的年轻人，拍着他的后背。
“傻瓜。”半藏说，“你真是没有脑子。”
源氏疑惑地偏头看他。
“你看不出来我在试着接受你吗？”
——“就像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接近我就好。”
半藏扶着他的肩，一字一顿地说：“那我说清楚，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源氏。”
“想让你穿白无垢的——啊，说不出来。”
半藏感受到源氏那番发言的勇气，他站起身，扶着前额：“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别觉得我在迁就你。”
“我如果不乐意，你连握手的机会都没有。”
源氏蹲在地上，眼神发愣，完全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
他在半藏走近的时候狼狗似的扑倒他，颤抖地亲他的脸。
“……哥。”
“……半藏。”
“我把一切都给你。”

金木犀的香味，似乎溢满了白雪覆盖的群山。

『予你枯萎的花朵，与爱情。』

*：渡边谦——大河剧《独眼龙政宗》主演
*：金木犀——高雅，谦虚，初恋，陶醉